黑龙江中医药大学副校长 程伟
中医节目多了,养生书畅销了,各种中医保健品成为送礼的首选了……乍一看,中医还真火了。应该说,作为祖国医学的瑰宝,中医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关注、追捧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。但仔细观察一下,却发现,现在中医“火”得不那么让人放心。
无可否认,在众多的中医保健科普书籍和电视节目中,有很多是深入浅出,实用性、科学性很强的。但同时,我们也不得不承认,在普及中医学的招牌下,伪学者、伪医学出版物也在鱼目混珠,信口开河者有之,一厢情愿者有之,不知所云者有之,却都能堂而皇之登上主流媒体,追捧者趋之若鹜。而一些医学领域之外的学者,在对中医缺乏深刻理解的情况下,对中医学做出的过高估价,也会给社会舆论带来些不好的影响。
在《生命时报》、39健康网、搜狐网健康频道联合推出的“您相信打着中医概念宣传的产品吗”调查中,我们就能看到这种不良影响。数据显示,真正相信中医概念产品的人竟然只占被调查者的不到10%。而被问及不信任的原因,有超过九成的人认为“中医概念被用得太滥了”,或“宣传过度、夸张,有点逆反”。在人人皆谈中医、口口不离养生的今天,不得不说,如此低的信任度,透射出中医火暴背后的迷茫与疑惑,引人深思。
在最被人们质疑的概念中,“排毒养颜”和“滋阴壮阳”名列前两位,并不令人感到意外。相比西医学来说,中医有许多传统色彩浓厚的“只可意会难于言传”的特殊表述。比如说“阴”和“阳”,本属于中国古代哲学的范畴,被引入医学体系后,有着层次不同的多重内涵。但现在,许多产品的宣传把“阴阳”概念简单化、绝对化了,似乎“阳”就代表男性的性能力,所以男人都需要壮阳;“阴”和女性特有的生育能力及女性关注的皮肤、身材相关,所以任何涉及女性的问题,都可以靠滋阴来解决,让“滋阴”和“壮阳”变成了万金油。
排毒问题也是同样的道理。中医理论中确实有“毒”的概念,但是这个“毒”也有多种含义,更多的时候是与现代医学中的感染性疾病相关,并非现在所说的“代谢产物都是毒”。所以“排毒”,更像是现代人造出来的噱头。到底代谢产物积累到什么程度才算毒,如何才能真正排出去,还没有真正明确的科学表述。
说到底,这些过火的宣传之所以层出不穷,还是因为它有着不小的市场。更重要的是,当前市场上,参与这类宣传的主体不仅包括专家、媒体,还有以盈利为主要目的的各类公司。于是,多角色参与下的科普宣传逐渐变味,制造买家、扩大市场成了他们追逐的主要目的,并且挂羊头赚“灰”钱,乐此不疲。读者调查也显示,65%的人认为目前的中医书籍、节目有“滥竽充数”之嫌。
其实,除了唯利是图的商家,为这些宣传推波助澜的,还有那些所谓的“专家”。老百姓对于权威的信赖是与生俱来的,而有些所谓的“专家”,要么是身在学界却在认识判断上存在问题,因学识所限分析不透,判断不明,表述不清,对中华文化、中医特色优势把握不准,估价过高,自觉不自觉地误导别人或被别人利用;要么是形同民间科学家,身在学界之外却大谈学术问题,自以为别有高见,却无需和学界对话接受考验,蒙蔽着过分相信白纸黑字的民众;另外也不排除有些号称“专家”的人,别有用心,多方共谋,形成利益链条操控市场,全不考虑其所作所为的社会影响。
过度、夸大使用中医概念,已经让一些人越来越不信任中医了。百姓、社会及我们宝贵的传统医学,需要的是头脑清醒的真专家。当然,在我们国家公众的科学素养健康观念还不尽理想的条件下,政府也应当高度重视此类问题,依靠专家,约束媒体,做好宣传,才能正确引导公众,还中医一片干净的天地。